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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身的人正在变多,结婚的人正在变少。, B% h; V" q8 b, u& |1 D0 T
近日,经济学家任泽平发文称,2021年我国结婚登记对数下降到763.6万对,已经连续八年下降。与此同时,初婚的年龄也大幅推迟。
5 ~/ ?, k0 u0 E; y3 W) `4 l 这样的状况,不光发生在城市,也发生在更广袤的县城。2022年,我国的单身人口突破2.4亿。相比县城,城市里的结婚难的原因,更容易被感知,也更常被社会关注——比如工作、生活压力、与家人的距离,都可以成为城市里的年轻人推迟结婚的原因。
( ?- o0 k% z& {% K+ N 然而,在聚光灯外,县城的婚恋状况有时会被忽视——县城婚恋市场里正发生着什么?它更容易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?卷入其中的年轻人,又面临哪些困境和考验?
% S O; q! _& d5 u5 X1 L 于是,一些人选择走进婚介所,寻求红娘们的帮助。而在每一个县城的婚介所中,往往聚集着最迫切、最焦虑的那一批人,在TA们身上,集中体现着当下县城的婚恋困境。而县城红娘作为直接参与者,既是穿针引线之人,也是问题的见证者和解决者。* K1 z' ~: v3 y2 ~/ v
正如一位中部县城的红娘所言:“县城红娘不缺生意。”只不过,潜规则之下,难谈爱情。2 v2 V; f6 b* f" ?- ]; O* q
文 |高越3 I6 h5 l- x: l, o
编辑 |易方兴8 Q1 i* e$ k1 v8 F" ?
运营 |月弥8 e/ y! T6 x: T1 W h
生育魔咒
4 w! o6 j/ m, z9 E0 V1 N8 q 江西遂川县的秦志今年急着结婚,他34岁了。
+ ~5 k! }8 b. M% | 从相亲第一次见面,到见家长谈彩礼,只花了不到10天。父母急得很,对红娘撮合的女方挺满意,只有一个问题除外:“你这么大年纪了,还能不能生小孩?”3 p# y0 K/ K$ C* C
遂川,是江西吉安西南的一个小县城,县城许多人会选择年轻时外出打工,等攒够了买房结婚的钱再回来。秦志也是如此。他之前在温州工厂打工,一直干到了高级技工,现在才开始考虑结婚的事。这在他们县里算晚婚的。在他家里,有个早已结婚、娃都上学了的哥哥。现在,压力都来到了秦志的身上。3 b9 E( T2 {1 x! [
红娘刘玉莹是一名80后红娘,她在遂川县做这一行已经两年多。她梳着黑色短发,戴无框眼镜,看起来利落、干练。早年间,她去过很多地方,杭州、义乌、东莞和北京,做过财务,也去中专当过老师。在县城,她已经算是阅历丰富,常被人评价“分析问题一针见血”。做红娘两年多来,闯出了名气,只要坐在店里,为结婚发愁的人就会不断上门。多的时候,一天能谈八九单生意。至于价格,实行“会员制”,先付款,再服务,“999元,介绍六组相亲对象,一对一定制,全程提供辅导”。/ l$ [6 l1 s x8 H9 y; D( ^5 `& K" P
但服务的人多了,她也发现,当地男多女少,找媳妇正成为一件难事。比如,会员里,哪怕是身高1米75,条件还不错的的秦志,尽管找到了感兴趣的女方,但依然卡在了生育问题上。; U6 f$ |- i3 W8 M9 E
女方也是遂川人,比秦志大一两岁,自己开了家小店,结过婚,有个儿子归了前夫。她目标明确,“只要未婚的”,如果对方介意她离异,“不愿意接触就拉倒”。 }; V6 x1 x/ O# }4 z! g
红娘刘玉莹觉得,这个女人大方、自信、独立,这在县城里并不多见。但刘玉莹也很清楚,在县城婚恋市场的潜规则里,同样是离异,也存在差别,而这个女人,正属于比较弱势的一类。" K: Z& M; R* T" S, H$ q( ^
县城的众多婚恋潜规则,是当地人绕不开的大山。比如,其中一个偏见是,对于离异的女性来说——“没小孩最好,有女儿也没事,最麻烦的是带个儿子。”) T% I$ w- A4 X, q) S% `1 s
这颇为荒唐。因为一些男方家庭单方面觉得:“女儿是往里拿钱的,儿子是往外掏钱的,(女方)带着儿子,日后少不了负担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 N$ {/ O! E! }& D% J7 e/ P
像这样,在县城,关于生育的许多规矩都如同魔咒,锁在许多家庭的头上。刘玉莹这些年接触了非常多的人,她发现,许多家庭之所以选择早结婚,目的也是为了早生育。今年过年时,刘玉莹刚刚介绍成了一对00年的小两口。女方是幼儿园老师,22岁。当地红娘圈有一种不妥、但很流行的说法:“00后,黄金年龄;90后,趁早抓紧;80后,无人问津。”
f O4 x% v! o! i+ {, X) q# Z* ? 河南驻马店平舆县的27岁红娘张慧,她也发现了相同的现象。如今,她手里的00后会员越来越多,有的是自己来的,也有相当多是父母帮忙注册的。4 h ~( w( v3 T0 e6 S* K
她能理解这种急,几年前,她刚刚从郑州大学毕业,父母立马把相亲提上日程,她家是开建材店的,遇到的每个顾客,父亲都会问问:“你家有没有合适的男孩介绍给我姑娘。”大伯、小姨一干亲戚也跟着忙活,“只要年龄合适,有个工作,就可以找来相亲了”。
* Y0 X2 J o- R/ z' u9 ^" } 面对长辈的好意,“不见不合适”,但见了十多个,一个没成,反倒是相亲经验因此提高,给日后她做红娘打好了基础。
" V; t: j8 t* u, M 张慧是幸运的,最终,她在父母挑选的一群人当中,“选中了自己喜欢的”。张慧长了一张圆脸,声线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,能让人信任。她觉得相亲的确给自己带来了帮助,于是做起了县城里的兼职红娘。走在县城里三纵三横的大道上,她常常会突然被叫住,来人拉着她的胳膊,忙着拿手机扫码,再三嘱咐她“一定要给我家孩子介绍个对象”。
$ o* j( f/ E* Z) z" I% I 结婚早、生娃早,对很多县城来说,历来都是习惯。比如河南南阳下面县城的一个86年的女子,37岁就当了奶奶,她高中辍学,去北京、上海打工,跟同乡的丈夫认识之后,19岁结婚生子。现在,刚出生的孙子比小儿子只小了7岁。
1 h- V8 w* e, C0 L+ L 但如今,这个习惯正在面临挑战。比如26岁的宋何燕,在她选择挑战这个习惯之前,她所在的县城里,很多人都选择早婚。她的表妹才21岁,已经定亲,这已经算晚的,更小的堂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。而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发小们,大都十八九岁结婚,“先不领证,只办酒席,身边人都这样”。. G4 a- j! V8 L* _7 Z; D. p
“什么时候怀孕,什么时候领证。”宋何燕说。
% c% Y& U' Y3 W* a: Y+ c 许多年轻人抵抗习惯的方法,是选择离开县城,更愿意到大城市去。而留在县城,意味着只要一毕业,无论高中、大专还是大学,都会在父母的焦虑之下,联系到县城红娘,开始相亲、结婚、生育。) y! u% O! g% k# Q7 Y# h
相比之下,在一些红娘眼中,像宋何燕这样的才是个例。宋何燕从小学习好,是她周围唯一考上本科的孩子,一路读到今年,正在上研三。每逢过年,一家人围坐,亲戚一催婚,父母就用“还在上学,不用着急”应对,但奶奶不吃这套,盘着腿指着她数落,说她26岁了,还没结婚生育,“实在不像话”。
8 f% Z" \& y8 H, e: V) r 但她不想现在结婚。在家里,她会被指责“白读了这么多书”。因此,毕业后,她不打算回县城,要去更远的上海或杭州工作。“逃得远远的,才不会被拉去结婚。”
0 u! K# \# k- Z; T9 T ▲ 30男30女的集体相亲活动。图 / 受访者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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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[5 Q# F e, q 但关于生育的魔咒,只是禁锢在县城适婚青年们头上的第一层束缚。在这之后,男女双方不对等的评价体系,则让这个寻找合适伴侣的过程,变得更加艰难。
% H9 Y6 r' c8 ]/ S, R$ B 在许多县城的婚恋市场里,存在一些不证自明的“公理”。比如,最受长辈们认可的,常常是公务员,或者其他有编制的工作。但在这一点上,男女是有区别的。
& I3 l( W2 n# c4 q5 ~5 @ 一份有编制的工作,在相亲中,往往选择权更大,尤其是男性。以至于一些人甚至因此“过度膨胀”,定下过于严苛的择偶要求。
4 ? W8 S: V5 p6 S9 C( G 这一点,刘玉莹颇有体会。她手里有一位85年的男会员,在有编制的单位工作,个子一米七左右,有轻微的秃顶。但他的标准蛮高,其中一项决不妥协,必须是90后,“连89年的都不行”,而且要漂亮,“得是大家都认同的那种大众意义上的漂亮”。; K5 S4 r$ x4 o# x$ E
接连相看了十几个,始终没有相中,每次的回复都是,“我觉得不太合适”。刘玉莹听得明白,这只是他的委婉说辞,“就是觉得看不上人家”。
7 b: d* ]. j# m, g: v 当红娘两年多,刘玉莹遇到的最苛刻的一个会员,是一个捧着一大摞证书来征婚的人。1 {) f8 V% M$ |# N; f
来人叫吴利文,他一进门,刘玉莹脑子里的资料库自动开始运转——看起来175cm以上,身高够了;长得挺干净、清秀,模样不错;蛮年轻,应该不到30岁。
2 N" `9 w; d5 E% Q 就在这时,刘玉莹的判断和筛选被打断了,因为吴利文坐下后的第一件事,是把带来的证书,铺满一桌——研究生证书、奖学金、获奖证书……刘玉莹目瞪口呆,听到对方介绍自己,90后,在医院工作,有编制,早些年在浙江的大医院,刚刚考回老家,房车都有。* t) u# j$ U! u+ n T; }
对方特别强调,在找到红娘之前,家里的亲戚已经介绍过一圈适龄女生,可惜一个都没成。
% J1 l* n9 S6 }7 ^3 ~ 听到这,刘玉莹问他:“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?”
6 d, Z9 [0 b, O% N# g 回答她的是一张照片。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,倚坐在木制的推窗前。吴利文说:“这是我前女友的照片,长得要清秀、好看,看起来也得有气质、有内涵。”! H0 K9 Z0 ], n, s( E- m3 U3 |/ e
刘玉莹概括地形容:“他想要的是林黛玉那一款,或者是刘诗诗。”
8 V5 A# c8 l5 I2 k* O3 T2 ` 然而,与有编制的男性不同,在县城,如果一位女性太过于优秀,她常常会发现自己没有什么选择的空间。刘玉莹在实践中也发现,不少有编制的女孩,她们的相亲要难上许多,最大的难点在于,跟她们差不多优秀的单身男性,在县城本来就不多。: q& e8 `( ?9 ~+ k% G2 \
苏曼是江苏北部县城的一名语文老师。研究生毕业之后,她听了父母的建议,回到县城老家工作。这几年里,她陆续给自己新买了房,又提了车,父母都有稳定收入,于是开始催婚。$ B# I- b5 G3 b& Y
但在县城,她的相亲路有些不顺。一个从大城市考回来的、有编制的男生,显得颇为傲慢,比起相亲,更像是面试,问她高中、大学、研究生都是在哪读的,房子在哪个小区,有多少存款,5年内的职业规划是什么……说到最后,对方手指向苏曼斜后的方向,顺着看过去,是一排排建成没几年的居民楼,他告诉苏曼,这里是最好的学区房,“我打算以后住在这儿”。9 o% h. f! }4 v ]: S: G# S
这个男生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——“有不少人排队跟我相亲。”话里话外,反复在苏曼面前表现出一副不露怯的样子。回去后,两人再也没联系。' V& b7 T* C% ?+ B1 p
后来,苏曼也不再执着于编制,对方学历不如他,她也愿意接触。有一次,一个专科毕业的男生,对方带她逛公园,压马路,唯一的花销是两杯奶茶,还是苏曼付的钱。/ X' D1 e; {, h, N( C/ }$ Z
还有个正在做生意的高中学长,特意约在下午,这样不必吃午饭和晚饭,两人的相亲地点,是商场中间的休息椅。见面之后,除了早中午发一句,“你干嘛呢?”之外,再无联系。过了一周,男方还向红娘抱怨:“女生不够主动。”仔细问过才补充了几句,说是见面那天,看到苏曼的手腕太细,太瘦了,“看起来不够有福气”。
: k% z' x4 n' M7 Y* u 这样的不对等,也并非某一个县城的困境。江西财经大学教授欧阳静,写过一篇《县域体制内的“剩女”》的论文,对县城女生婚恋进行过调查,她发现,源于家庭对于男孩和女孩的预期和定位不同,优秀的女生回归县城的比率要高于男生。有些时候,“由于县域体制内女青年,普遍想选择比自己更优秀的体制内男青年为婚配对象,但在县城,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,均无法满足这一择偶要求。”
# X6 z# W% Z$ v* h* \! G6 o- I' p 最后,每次相亲回来,苏曼都一五一十复述给父母听,让他们明白,“自己没有消极抵抗”,而是真的不合适。次数多了之后,父母渐渐理解,不再催婚,让她得到了喘息的空间。8 v& f& O5 M! n) ^
▲ 相亲自测评分表。图 / 网络
) {. g, B$ O( a5 F* R4 Z 一票否决
/ W2 O( D! N3 j: _ Z 比起其他所有因素,县城婚恋市场中,往往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底层条件在支撑着这些规则,那就是彩礼和房子。9 U5 S5 q7 I7 i( u' }: U T4 |
它们具有一票否决权,如果拿不出来,将无法走进相亲的“准入之门”。这无疑给进入这个婚恋市场的参与者带来了压力和负担。
7 R2 G3 {) w( S/ k: n; K2 |& T 都说江西彩礼高。2022年的8月4日,是这一年的七夕节,一场集体相亲正在江西吉安遂川县的草林红色圩场小镇举办,一面“抵制高价彩礼,树婚俗新风”的承诺签名墙,立在了最显眼的地方。
3 H7 K4 F" M) {0 t$ _ ▲ 相亲活动上,抵制高价彩礼的签名墙。图 / 受访者提供
8 U9 q% \( }0 e 谈彩礼,是相亲中的重要一环,在江西,彩礼一般是20万,为了图吉利,“会定成18.8万,甚至是28.8万”,根据时代数据的调查,江西的彩礼数字,在中国31个省(区、市)中最高。紧随其后,是黑龙江、河北、四川的彩礼,也都在10万以上,一些省份,则要附带房车。
( e8 D& i9 g6 h, S 到了农村,则有更多的讲究。比如,结婚当天的礼金,要“三斤三两”,是指一摞摞100元现金称起来,刚好3斤3两重,加起来15万元。还有“万紫千红一片绿”,1万张5元,1000张100元和一把50元,至少15万元以上。
+ m6 ]- g# g/ \: K1 z! F+ l% l! M8 h2 { 有许多因为彩礼没谈拢,最后没结成婚的例子。比如安阳市汤阴县的老陈,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,又欠了20多万的债,才凑齐了县城婚房钱和11万彩礼,给27岁的小儿子娶亲。但婚礼当天,小两口为了礼金的归属一直在争执,最后,不欢而散,原本热闹的婚礼,只剩下他和门上贴的破损的喜字。6 H2 a% Y3 Q& I; s
红娘刘玉莹也定了一个规矩,如果没有房子,相亲是连“对方的面都见不到的”。86年的池建在当地做水电装修,一年赚小10万,他身高不高,但长得不错,家里三个姐姐、一个哥哥,分家后单独建好了自建房,全都结婚了,唯有他,没建房,也没买房。这些年,在相亲时,次次被拒绝。一听到他没房没车,全都没戏,哪怕解释自己“有些积蓄,能够买房”,对方也不会相信。; n9 G6 {- t7 O. s
常年一个人在家,池建早就学会了做饭,但这在相亲中,并不算加分项。他找到红娘刘玉莹,拿着会员合同前前后后,翻看了五六遍,才下定决心签了字。
, ~# L" r# R8 i L1 M 在刘玉莹看来,这样的条件,在女生眼里,“就是一无所有”。没办法,“只能找离异的,带一个两个孩子的,他也不能挑了。”
+ A/ c% {, C. U 同样的情况,如今也逐渐会发生在女生身上。比如90后的江岚,在电信工作。有一次,她相亲的是一个35岁的离异男士,她们约在自家的自建房见面,房子空有一个外壳,里面还是毛坯,只装了一半,看到灰白的屋子内部,男生丢下一句“不合适”,转头向外走。
% P% M1 a# C$ n; c7 G 红娘还想争取,追过去问,“觉得哪不合适?”
7 c7 J8 W+ R/ i6 v- |6 x5 i( l$ a 结果被对方一句顶回来,“谁都知道哪不合适!”7 r. @/ F: o1 f/ e2 E, a! q
江岚面上不显,心里很失落,她家姐弟三个,父母已经去世,建房全靠自己,钱不够,只能一边攒、一边接着建,她有房子的负担,也没有父母能帮衬着带孩子。在相亲市场里,江岚这样的女生,个人条件不错,却因房子被“一票否决”。0 O9 A) a8 s* ~% @9 i
作为红娘,刘玉莹其实是更加倡导自由恋爱的。她自己跟丈夫,是同一县城的高中同学,毕业多年后,偶然取得联系,开始恋爱,一个在北京,一个在广州,结婚时,没受父母、亲戚的主导,也没谈房子和彩礼,直接结婚了。' }7 ]. v7 Q* w" P, V% b
直到5年前,她才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老家,在县城,她被朋友拉着一起搞婚恋创业,丈夫在乡下工作。+ w0 @- y( `& {! y) |
然而,像她这样的人,终归是县城的少数。8 Q/ y1 ? S0 G
代际战争
e) }. Z, r' C* q' u! W 结婚并非两个人的事。无论城市还是县城,婚姻大事,都离不开父母等血缘亲戚们的介入。但县城拥有的诸多家族传统、固有评价体系,有时候,会让身处其中的人,感觉更加难以挣脱。! H% Q) m) s8 z
90后的杜宇飞,在外人看来,条件哪里都好,但总觉得他身高只有一米六几是个短板。他在河南驻马店平舆县做医生,家里是做教育的,开了几家辅导机构,名下有几套房,还有车。只是,父母对改善下一代基因很执着,对杜宇飞谈了几年的大学女友一直不满意,只因为对方个子娇小。) j: @7 X9 K& f* \, f
杜宇飞抗争过很久,但最终,父母还是把他们拆散,让他考回了老家。4 {: P2 I6 I1 e- W* Q" C( @
找到当地的红娘张慧时,杜宇飞的父母只有一个要求——女孩的身高,一定要超过1米7,因为要“改善基因”。哪怕杜宇飞直到现在,喜欢的都是比他矮一些的女生。
: T( a7 G- D2 ^, n1 {$ D 父母和子女意见有分歧的情况,张慧碰见过不少,“孩子看眼缘、看外形,可能只看到眼前,但父母们已经看到10年之后了”。每当遇到这种分歧,张慧都默不作声。
( L8 h. p5 ~8 b# |( C$ O2 O# @4 D 她觉得无力,这没有对错,是现实和亲情的融合问题,“很复杂的”。
8 |' j4 z7 U8 x. j8 O4 }, e 但作为红娘,只能“尽量让双方都满意”。最终,张慧找到了一个身高与杜宇飞相差不多的做教师的女孩,对方和父母都不介意身高,只想找“凭自己的技术吃饭的”。0 L" w9 N+ W& z3 b' b, ~
换句话说,只要双方最看重的条件能够满足,其他次要条件,往往都能妥协。
0 h( Z: G% {) N4 `, p 第一次见面,在公司的相亲小屋,张慧在屋外边看、边等,聊了快30分钟,两个人还没有结束,为了保障见面的次数,防止下次没话聊,张慧赶紧进去叫停两人。离开时,两个人很快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,张慧心里暗喜,“一看就有戏”。
# c: k; M: I' n" _* I+ }* y ▲ 相亲小屋的一角。图 / 受访者提供
y8 D2 [1 W$ f* w# ^0 S 最后,两人成功订婚。这是县城红娘们颇有价值感的时刻,后来每次见面,杜宇飞的父母都要拉着张慧的手,叫她“真是恩人啊”。% t9 X* V3 p3 i% h
现如今,许多年轻人去外地工作,对于婚姻之事越来越不急,反而留在县城当地的父母越来越急。
' v& O( Y$ }' \ 上周末,刘玉莹刚送走一位客户,就又迎来了一对老夫妻,果然,他们是瞒着孩子来的,想为95后的女儿介绍。& |5 x3 a4 }9 w
老夫妻说,女儿小嘉学护理专业,毕业后留在了厦门,在一家月子中心做护士,小嘉人内向,大学也没谈过恋爱,每天下班后,喜欢躺在家里看电影,不出门,也不爱跟人交际。& J( H) l+ m; W: L7 D& c
小嘉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,自己吃饭,追剧,有时间的时候,就跟朋友、同事去逛街,拍照,看个电影。相比之下,她母亲要急得多,每次打电话,说两句就要拐到找对象上。这也成为母女二人分歧的根源。- i# v0 q0 ^; ] a. @! x- {
对于母亲的催促,小嘉就一句话——“一个人过得挺好的。”7 q$ Q. [8 `4 ~1 c8 f
刘玉莹理解她的想法,年轻人在大城市待过后,许多想法会改变,再回到县城里,会不适应当地的婚恋规则。“她们想谈感情,但相亲只有条件。”
" y5 l! t. N% c6 m 而一旦矛盾激化爆发,可能会迎来双输的结局。就像湖北的褚楚,她已经28岁了,跟男朋友谈了4年恋爱,毕业前,打算两个人一起留在武汉,但父母强烈反对,让褚楚一定要考回县城,还发动亲戚轮番打电话劝说。
' T. m* B, c6 U% W) Z 母亲甚至亲自找到学校,要她同意才肯回去。男朋友没法跟她一起回县城,长期异地也不现实,最后,褚楚最终只能妥协,分了手,考回了老家的事业单位。
3 v2 f& x9 q; @0 E8 Q 回到县城后,褚楚不接受父母安排的相亲,告诉全家人自己要做“不婚主义者”,她不住在家里,不需要父母的生活费,全不受牵制,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抗争。- j" `( I* P; q, a+ f
她的父母找到红娘,请求帮助,但红娘并不是万能的,当县城婚恋的困境以这样的形式爆发后,红娘只能告诉他们:“如果女孩愿意通过好友申请,我才能劝劝她。”
' @2 H) O8 o J3 ? 只是,红娘等到现在,始终没有等到通过的消息。
8 Q. Q+ s' T- {: d/ ^ (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)
& u0 Q3 k ~/ y8 ? 文章为每日人物原创,侵权必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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